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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女王

  • 诗记
  • 上古草余
  • 2019-07-30 00:51:15
第七章 女王

与波勒斯•瑞夜的冷漠不同,澈夏国王,格蒂夫•朔光,用宽容与感激迎接回防隋叶的第一批援军。

来自王国四方的士兵们携着疲惫涌入隋叶,涌入隋叶标志性建筑隋叶塔前的广场。

隋叶塔是城中最高的建筑,塔身狭长。外部纯白通透,光洁无暇,而其内部是全空的,内壁上已爬满与此城此塔同名的植物,隋叶。隋叶怕光,却在幽暗的塔内长得欣欣向荣。国王站在塔前的石阶上,看着他的士兵们列定为并不整齐的队伍,身边还有几位大臣。士兵们站在阶下,抬头望着他们的国王和他身后的高塔。塔尖刺破天空,碎云潋滟一片。

“有罪之将法兰特•瑞夜,与澈夏各路忠勇之士七百十四人集结完毕,听候陛下调遣。”瑞夜将军在队前说道。

国王走下台阶,拍了拍法兰特。他又走入队伍,帮几个士兵正正衣冠,弹捻去尘土。国王已逾半百,身板却很厚实,剔净胡须,不减满面威严。他回到台阶上后对人群说:“自惭同草木,无以答乾坤。诸位为国鞠躬尽瘁,身为一国之君我却不能为你们做些什么,与诸位相比,我对这个王国更是无劳无功。然而敌军压境,兵临城下,我这个愚劣的国王还请你们为她尽最后一份力。隋叶将因你们而常青于此地,朔光将永照你们的功勋。”国王说完,点头向波勒斯示意。

波勒斯上前一步,稍稍举起他的有些扭曲的木制法杖,念道:“天借春光洗绿林,战尘收尽见花阴。”

阳光顿时破云而出,汇聚在隋叶塔**的塔壁上,塔壁将炫目的光反射到广场上每一个士兵身上。他们盔甲、战袍上的尘土瞬间飞散,身上或大或小、或深或浅的伤也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痊愈。波勒斯仅用一个法术就让近千人似重获新生。士兵们欢呼了起来,似乎忘记了他们曾战败,曾狼狈不堪,似乎坚信这一次的胜利。唯有施法者本人,波勒斯,仍面无表情,似乎还藏有一丝不屑。尤吉明白,魔法强大,一个合格的法师必须学会处事谨慎,波澜不惊。但波勒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。

倒是有人引起了波勒斯的注意。尤吉受到了法术的治愈,但他的法袍却拒绝了这份恩惠。光被法袍反射开来,使得尤吉在广场上显得分外耀眼,就如同隋叶塔那样。

接见结束后,部队被安排至各处休整。尤吉被人引导至王宫的一间空屋内休息,理由是他是林洛贵客,还称赞他于澈夏有功。尤吉只得欣然接受。房间不大,家具用品倒算齐全,其中装饰与雕刻都是繁枝密叶的澈夏样式。尤吉看这些人造的自然也看得赏心悦目,林洛太苍白了。

耶达部队于第二天清晨抵达。据哨探报,首批部队有两千多人,队伍由于重重山峦而绵延极长。法兰特在波勒斯的辅助下,率三百人对其先头发动了一次突袭,不为歼敌,只为告知瑞夜双星在此。此举果然唬得敌军把营寨远远地扎在密林间,不敢涉足城前空地半步。但在当午,逐渐赶来的后续部队还是将城团团围住了。

大约在同时,尤吉·冰镜受到国王的召见。他由人引导着穿过缦回长廊,进入一间小厅。厅内没有窗户,仅靠烛光照明。厅内也没有座位,所有人都席地而坐,显得并不拘谨。国王坐在正中,左边坐着瑞夜双星二人,波勒斯盘腿挺身坐得端正,法兰特则架着一条腿,尽显随和,他们左边是珀伊·苍岚。国王右边有两人,其中一人与波勒斯有着相近的岁数,以及截然相反的严肃:波勒斯将情感想法全藏在心里,而那人则把固执保守都透在脸上。如果说波勒斯的严肃如星空般深邃,那他的就如大地般坚实。他的右边是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,矮小的身材被壮硕的体格弥补,两把长短不一的弯刀放在身边,一把窄而长,一把宽而短。

“尤吉·冰镜?”国王说道。

“正是在下,能得陛下召见,不胜荣幸。”尤吉左手扶肩,微躬身体,不卑不亢地行了个法师礼。

国王摆摆手示意尤吉坐下。

“夕有希尔利翁·寒雀,今有尤吉·冰镜,澈夏人永不忘林洛的恩德。”波勒斯的声音如海浪拍击石崖,沙哑却有力,吐字缓慢而富有节奏。

尤吉如触电般从地上蹦起来,僵直地站在那。法兰特似早知他会有这反应,满意地笑了笑。

“我哪一点都无法和寒雀法师并提,魔法,德行,名声,而且对……”尤吉话语中含着惶恐与愠怒,却被波勒斯打断。

“一个法师,竟没有进取之心?”

波勒斯毫无道理又突如其来的批评让尤吉顿时语塞,“嗯……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,更何况寒雀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。”

“他天赋异禀?对于伟人,人们理所当然地这么想。而在我看来,年轻人,你与他唯一的差别是对自己的信心。你一定知道二十年前在龙玄岛上的事情吧?你觉得他施法时是否确信自己能做到?”波勒斯突然加快语速,脸上浮现出极不常见的冷笑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没错,做了才知道。”

“而我知道你们召我过来是要我做什么了。”他们无非是想激他再为澈夏干些活。

“这么说你不同意?如果我给你开些条件呢?”

尤吉皱了皱眉,感到自己已经在这场争执中处在下风了,瑞夜法师提出的条件绝不是那么容易拒绝的。

“若你同意帮助我们,我就告诉你那位伟大的林洛法师的下落。”烛光照着波勒斯,将他的影子投在尤吉脚前的地面上,影子随烛焰一同戏虐般舞动着。

“等你完成任务归来后。”国王右边那人补充道。

“请问您是?”尤吉抬头问道。

那人起身作揖道:“萨申·浮书,敝国宰相。”

“我们要求你做的并不难,何必错过这个寻找寒雀法师的机会呢?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,你就不该让你们林洛的英雄继续孤独沉寂于黑暗之中。”波勒斯谨慎地吐出每一个字。

“沉寂于黑暗中?他在哪?”尤吉急切地问,当然没有人回答,“好吧,说说你们的计划吧。要我做什么?”

“以现在隋叶城内的兵力难以久守,我们想派一个小队把王都被围的消息告知南部军队,并通知巡卫军回援。我会用法术将你们从空中送出城,但你知道,移动术受限于距离,所以需要你同去,远离后接手,并在越过敌军防线后择机降回地面。”

“大概有多少人?”尤吉问。他惊讶于他们把如此重要的计划直白地告诉自己,也无奈于自己将再次把魔法用在他国事务上。

“以你的能力,四五人没有问题吧?”

“唔……若有一人在,就绝没问题,”尤吉说,“是一个善用辅助法术的琉湘法师。”

“你不知道我们在和琉湘交战吗?”萨申厉声质问道。

“似乎琉湘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地更复杂,我们来时的路上确实遇到一名琉湘法师愿意施以援手。”珀伊赶紧解释道。

“也就是说他们内部是有分歧的?”波勒斯饶有兴趣地问。

“可能更严重。”珀伊说。

“珀伊,把那法师请来问下。”国王说。

“在这里接见敌人太危险了,陛下,”萨申直起身体,插话道,“琉湘人精于计略,不可不防。”

“屠擎,双星都在这里,不会有问题的。”国王向左右看看,双星和那位叫屠擎的士兵都点头示意。

托莉随珀伊来到这间昏暗的小厅内。她用那漂亮的眼眸环视着其中的众人,嘴角微扬,满脸烂漫。当看到尤吉这个熟人时,还眨下左眼打招呼,毫不把萨申的敌意放在心上。

“你叫什么?尊敬的琉湘法师。”国王问道。

“托莉·啼灵。”

这个名字一出口,国王与三位重臣立刻从地上起身,尤吉和屠擎疑惑地跟着站了起来。

“这么说你是…?”国王作揖问道。

“嗯,没错,我是琉湘公主。”托莉似乎对自己这尊贵的身份抱有歉意,“我很遗憾贵国如今遭此劫难,我也知道这其中有琉湘的一份责任。但我以湖水的名义发誓,啼灵家族从未参与其中,我们从未忘记与澈夏的盟约,更……”

“有你这句就够了,托莉公主,我绝不相信你父亲会违背他亲自与我结下的盟约,”国王显然对未遭背叛倍感欣慰,尽管残缺的山河锁住了他的眉头,他仍对这个谨遵父志的少女报以微笑,“盟约签订时,你还是个婴儿。”

“父亲至死不渝。”

国王收住了笑容。

“耶达毫无征兆地发动了入侵,而我父亲在侵略伊始就被人杀害了,”托莉继续说,她似乎扬起嘴角,笑容冷得彻骨,“至于凶手,就是你们昨天抓住的那个。”

国王抬手指着门说:“把他给我带来。”

“遵命。”珀伊对此人是恨得切齿,正是他的手下夺走了他哥哥的生命。

他正要转身出门,却被波勒斯叫住提醒道:“别被他念出咒语来,这人很擅长玩消失。”

“他念不出第二个字。”

珀伊离开后,托莉说道:“能否让我回避?我不想看到他。”

“托莉,你有兄长么?”国王问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有姐姐么?”

托莉摇摇头,她似乎明白格蒂夫国王想说什么了。

“既然杰斯坦扎·啼灵国王已逝,那么你现在就应该是琉湘的统治者。”

托莉别过头,避开了格蒂夫国王的目光。她的眼中浮出泪水,配上蓝绿色的虹膜,就真如琉湘湖一般。

“你要为父亲报仇,你要为琉湘雪耻。所以,紧盯着你的敌人,托莉·啼灵女王。”

“这么漂亮的眼睛,从此就要掺着仇恨咯。”法兰特说,笑语中含着武将不常见的慈爱。

珀伊将兰德·沉暮带来了。他一掌把他与托莉共同的仇人推入屋中,然后一脚踢在他小腿上。兰德顺势跪在国王面前。他低着头看着地面,不敢正视威严的国王,也没去看他曾经的公主。

托莉努力遵照格蒂夫国王的要求,紧紧盯着兰德,紧紧盯着这位她曾经熟识的挚友。只是她似乎没意识到,自己的脸已经没了血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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